出車禍這等事從小到大在我身上都不知發生過幾百次了;小到自己跌倒,大到被人撞。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大部份都是自己拍拍身上灰塵回家自己擦藥,也許是長得不夠美豔吧!每次都落得灰姑娘的下場。


        但2005年12月1日發生在我身上的這場車禍可說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大到連我這熊般的身軀都承受不了。


        一如往常從白天公司下班後,騎著跟著我多年的小黑JOG趕往打工的地方,我對我自己騎車的技術挺有信心雖比不上賽車手但也絕對不像是媽媽級的慢吞吞,但這場車禍從發生到結束我最常回答的三個字是”不知道”。


        記憶中是從車尾傳來巨大的撞擊力,我整個人從座位中央滑向前方,本能性的按了煞車,但身體仍舊抵不過物理作用的慣性定律及反彈力;整個連車帶人的倒在車水馬龍尖峰時間的馬路上,我的小黑很愛我;每次車禍它都表現的不想與我分開的心意,這次當然也是,我的右腳與我的小黑緊緊的結合在一起;從腿神經傳來機車仍舊發動的訊息。


        我的頭狠狠地親了地板一下,我張開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我看不到任何東西,右腳的疼痛直覺告訴我要把小黑推開,但我頭痛死了眼睛看不到,耳邊不斷傳來呼嘯而過的車聲;我實在很想推開小黑起身,但唯一能碰到東西是我右手中指指尖,碰到油門手把的邊,這樣的接觸力根本不能使小黑與我分離。


        我很清楚我眼睛是張開的但為何我會看不到任何東西,我本以為是安全帽碎裂導致碎片進入眼中,我的右手忙著推著碰不到的機車,左手也沒閒著;不斷在空中揮舞著像電視劇中失明的人般以為這樣揮著就能把擋在眼前的黑暗推開,不知怎麼地我把在空中揮舞的左手往臉上一抹,我看得到亮光了,原來黑暗是來自我的黑色口罩,你別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在口鼻的口罩會變成遮蔽視線的黑幕。


        雖然看得到亮光證明了我沒瞎但視線卻始終無法對焦,所有東西變成一圈圈的漣漪;在我從見光明沒多久耳邊傳來:”阿姨你有沒有怎樣”,”阿姨你有沒骨折”從聲音判斷對方年紀絕對高於六歲,會問出這等問題也絕對有一定年紀,我雖然是阿姨級的人,那是因為與姐姐年紀有差距,姐姐都已結婚生子,我能接受小於六歲的小鬼喊我阿姨,但我絕不能接受十五、六歲的人叫我阿姨; 以我正常的健康身體我一定會用我那帶有威嚴的雙眼阻止對方,但處於這樣的場合眼光又無法對焦,我急忙地把安全帽脫掉,露出我一頭外國人般的金黃色頭髮,是想讓藉由髮色告訴狂喊我阿姨的小鬼閉嘴,要他看清楚我是時髦的姐姐,不是阿姨,但沒有用,阿姨兩字卻依舊迴盪在耳邊。


        狂叫我阿姨的小鬼雖然不上道但挺熱心的,幫我把小黑扶起來,感覺應該是一對同學,但他們其中一個把小黑扶起時卻不小心轉到油門,我不斷聽到小黑蓄勢待發的催油聲,深深害怕他們控制不住小黑,我的小黑可是會從我腳上踏過;還好還不至於倒霉到最高境界。急著把小黑推開除了腳被壓的痛外還有另一個原因,當天我可是穿著長裙子, 很難得穿件裙子沒想到遇到這等鳥事;右腳被壓在小黑下,左腳卻依舊維持騎機車的姿勢,也就是說靠在椅墊上;只要經過我左邊的人肯定看過我裙底風光,腦袋雖然昏沉但吹入裙內冷颼颼的涼風讓我保持理智:我要把腳合起來啦!


        我從躺在地上變成坐在地板上,我想撐起來但眼焦依舊對不準,撐著身體的右手卻如同帕金森氏般的不斷抖動,完全使不出力。耳邊不斷聽到”是機車”、”跑掉了”、”不是我撞的”;台灣社會號稱富有人情味,但從我倒地到我坐起身我是不知過了多久,但卻沒有一個人來幫我,如果裙子穿短一點或許可以吸引多點人來幫忙吧!


熱心的小鬼幫我把機車扶起來外還打電話報警,打電話給我朋友;但我仍聽到他們說:”這樣會不會被認為是我們撞得呀!”實在不知道這樣的社會到底是生了什麼病。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對電話與電話號碼有種莫名的障礙,在當下我竟然還記得我唯一記得的手機號碼,請小鬼打給我朋友,不知這算不算神蹟。


從事情發生後我與外界的接觸就是聽覺與痛覺;不知從那冒出的一個不高的人,聽聲音應該是爸爸的級的人要我扶著他的手站起來,沒多久救護車到了,一個身穿藍色(應該是藍色)人要我用力握他的手,我全身無力了他還拼命的叫我用力握會不會太壞心了。


不知怎麼了躺上了擔架,也不怎麼了被綑綁住;耳邊聽到救護人員說小姐我們要上救護車囉(很像通知往生的人要過橋囉),他們在我鼻子上裝氧氣(聽到他們說是氧氣)原來氧氣是涼到像吃AIRWAVES口香糖般的勁涼氣體,嗆得我狂咳;我頭昏眼花的把眼睛閉上,耳邊還聽到救護人員說小姐醫院快到了,別睡著囉!(很像被困在深山中跟失溫的人說的話)。


到了醫院,也許是急診室的醫護人員太常看到這種事也亦或我沒狂噴血,我聽不到”急診室的春天”般的緊急口吻,取而代之是護士小姐與救護車上的人員討論救護車的嘻笑聲,原來我搭乘的救護車可說是賓士級的唷!!


接下來的記憶是不斷被推來推去,與被問一連串的問題:”那裡痛?”、”什麼名字、家中電話”、”會不會過敏?”直到回到家看到手腕上的醫療手環還挺得意的能把自己的名字跟身分證字號說的一字不差。


矇矓間看到朋友趕到,心中的不安稍稍降低;接著警察來測酒測,雖然是例行公事;但我深深覺得警察似乎不見噴血不憐惜,都沒力還叫我用力吹酒測器,還威脅我測不到就要抽血,切~~~如果是林志玲這一切應該都可以免了吧!


等我眼睛能比之前看清一點東西時,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心頭一驚,那個情景竟然曾經出現在我夢中,雖然不是最近但我確實看過那樣的景象。


我這個人平常總被說壞心、嘴毒,真是物以類聚呀!我被撞得七昏八素的,被通知來的朋友竟然狂喊餓,當我有力氣說些事情經過時,口罩事件竟然可以把他們逗得大笑,我好像是病人耶~~但我竟然也在大笑的行列內。


這群嘴壞但心好得不得了的朋友,帶著剛離開急診室的我先是奔到大江要吃Friday;結果太晚不供餐,接著竟轉戰中原大學吃小吃,我相信這樣的遭遇應該不是太多人有的。


從事發到寫這篇文章已過了一天多,全身骨頭像被拆掉又重組過似的,脖子轉動幅度不能太大,要看旁邊還得轉腰像極的機器戰警,這種痛與行動不便我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但我相信以我好動與恢復力應該不會太久;雖然從事發到結束我沒有任何的景觀印象但我仍然感謝曾經幫我的每個人,尤其深深感謝葶葶的酸痛藥膏,美顏的壢新醫院問候以及撒水的大力幫忙,因為你們讓我覺得我還是有人愛的。


能夠把車禍描述的有如周星馳般的喜劇,應該沒幾人,朋友都說我沒那麼好命不會輕易地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化悲憤為力量,雖然偷偷詛咒肇事逃逸的人但事情經過也實在好笑,願上帝保佑心地好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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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gel 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